《爱、死亡&机器人》是一部动画短片合集,涵盖科幻、奇幻、恐怖和喜剧等题材。每集都采用大胆的叙事手法,故事好看易懂,令人印象深刻。 该剧集是第一部动画短片,由大卫·芬奇、蒂姆·米勒、珍妮弗·米勒和乔希·多宁担任监制,汇集了世界级的动画创作者和精彩的故事,定会为观众带来独特、震撼人心的观看体验。[展开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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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斯·托马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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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兰·诺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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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米丽·奥布莱恩
本·吉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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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DROWNEDGIANT溺毙的巨人
J.G.Ballard 詹姆斯·格雷厄姆·巴拉德 全文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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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风暴过后的早晨,一具溺毙的巨人尸体被冲上了城市西北方五英里处的海滩。它到来的消息首先是由附近一个农民传出,随后被当地报纸的记者和警察证实。尽管如此,大多数人,包括我自己,仍然持怀疑态度,但随着越来越多返回的目击者证明这个巨人的巨大尺寸,我们的好奇心终于被激起了。当我们在两点过后不久出发前往海岸时,我和我的同事们举行研究的图书馆已经几乎空无一人。一整天人们接连走出办公室和商店,只因这个巨人的说法在城市中不停流传。
当我们到达海滩上方的沙丘时,那里已经聚集了一大群人,我们可以看到尸体躺在两百码外的浅水中。对其体型的初始估计似乎被过于夸大了。当时正值退潮,巨人的身体几乎全部显露在外,但他看起来大概就比一条姥鲨大一点。他仰面躺着,双臂放在身体两侧,状态沉静,仿佛在湿沙和浅水上睡着了,随着潮水退去,他白皙皮肤的反光也逐渐消失。在清澈的阳光下,他的身体像海鸟的白色羽毛一样熠熠发光。
我和我的同伴们对这一奇景感到疑惑,又对不满足于同众人浮光掠影地远观,于是从沙丘上走下沙滩。每个人似乎都不愿意接近这个巨人,但半小时后,两个穿着涉水靴的渔民穿过沙滩走了过去。当他们微小的身影接近那具躺着的尸体时,看客间突然爆发出一阵喧哗。这两个人在巨人面前完全 成了侏儒。虽然他的脚跟部分还埋在沙子中,但他的脚长至少是渔民身高的两倍,我们立即意识到,这个被溺毙的庞然大物的尺寸和重量应该相当于最大的抹香鲸。
三艘捕鱼船已经到达现场,并升起了龙骨,停留在离海岸四分之一里处,船员们从船头远望。他们的谨慎也使岸上的观众不敢涉水过沙。大家焦急地从沙丘上走下来,在石滩上等着,渴望近距离观察。巨人体侧的沙子被冲走了,形成了一个空洞,仿佛这个巨人是从天而降。两个渔民站在两足形成的巨柱之间,就像在尼罗河上某个寺庙里带着水纹柱子间的游客那样向我们招手。有那么一会儿,我担心这个巨人只是睡着了,可能会突然翻动躯体,把他的脚后跟并在一起,但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天空,没有在意他脚下那些微不足道的复制品。
然后,渔民们开始绕着尸体转圈,漫步经过长长的白色腿侧。在暂停检查手仰张着的手指后,他们在手臂和胸部之间不见踪影,然后重新出现,手搭凉棚张望着他那带着古希腊式轮廓的面容。浅浅的额头、笔直的高鼻梁和卷曲的嘴唇让我想起了一尊普拉克西特列斯的罗马人雕像,而鼻孔间优雅的挺廓则展现出与纪念性雕塑的相似性。
突然间,人群中传来一阵叫喊,一百只手臂指向大海。我吓了一跳,看到一个渔民已经爬上了巨人的胸膛,现在正在一边漫步一边向岸边挥手。惊讶和胜利的喧嚷从人群里传出,又很快消弭在了所有人从石滩冲向沙滩踏出的轰响中。
当我们走近那个躺在球场大小的水池中卧着的躯体时,我们兴奋的交谈声又被这个去世巨人的巨大体型化作沉默。他与海岸成一个小角度,双腿靠近海滩,这种偏向掩盖了他的真实长度。尽管有两个渔民已经站在他的腹部之上,人群还是围成了一个大圈,三四个人一组,试探性地朝他的手和脚前进。
我和我的同伴们绕过巨人向海那侧,他的臀部和胸部像搁浅的船体一样耸立在我们面前。他那珍珠色的皮肤由于浸泡在盐水中而膨胀,隐约显出肌肉与筋腱的巨大轮廓。我们从他的左膝下经过,他的膝盖微微弯曲,潮湿的海草丝丝缕缕地粘在膝盖两侧。一条松散编织的包巾堪堪披在中腹部,已经被水漂白成了淡黄色,还保有一种纤细的质感。当在阳光下蒸腾时,布料上传来一股强烈的盐水味,与巨人皮肤甜腻而强烈的气味混在一起。
我们在他肩膀边停下来,仰望着那一动不动的轮廓。嘴唇微微张开,睁开的眼睛浑浊而凝塞,仿佛注入了某种蓝色的浑浊液体,但鼻孔和眉毛的精致弧度使脸部具有一种华丽的魅力,掩盖了胸部和肩膀所蕴藏的野蛮力量。
耳朵悬在我们头顶半空中,像一个雕出来的门洞。当我举起手想触摸下垂的耳垂时,有人从额头边缘出现,冲我大喊。我被这个幽灵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一步,然后看到一群年轻人已经爬到了脸上,正在互相推搡着在眼眶间打转。
现在,人们爬满了巨人全身,他仰着的手臂提供了两侧的阶梯。他们从手掌沿着前臂走到肘部,然后爬过隆起的肱二头肌之丘,来到光滑无毛的上半胸处胸肌堆出的行道。他们从这里又爬到脸上,沿着嘴唇和鼻子牵手漫步,或者从腹部往下爬,去加入那些已经跨过脚踝、正在一双大腿上兜兜转转的人。
我们继续在人群中绕行,并停下来检查那只伸出的右手。掌心有一小汪水,就像另一个世界的残留物,现在已经被登上手臂的人们踏碎了。我试图读懂穿过皮肤的掌纹,寻找一些巨人性格的线索,但组织的膨胀几乎已经使它们湮没了,也带走了巨人的身份和他最后悲惨困境的所有痕迹。手上巨大的肌肉和腕骨似乎否认他们的主人有任何敏感性,但手指的精致弯曲和每个都精心修剪到离甲床六英寸以内的指甲又表现出他有某种精致的气质,能印证这点的是他带有古希腊特征的面容,而现在这副面容上镇民们正像苍蝇一样落足。
一个年轻人甚至站在鼻尖上,两手在身旁晃动,向他的同伴们喊话,但巨人的脸仍然保持着一种厚重的沉静。
回到岸边,我们在石滩上坐下,看着从城里不断赶来的人们。大约有六七艘渔船聚集在岸边,他们的船员涉水穿过浅水区,仔细观察这个风暴的巨大膺获。后来,一队警察出现了,他们半心半意地试图封锁海滩,但在走到那个躺着的巨人身边后,这种想法就从他们脑中消失了,而后他们带着疑惑的目光一并离开了。
一小时后,海滩上出现了一千人,其中至少有两百人站在或坐在巨人身上,沿着他的胳膊和腿挤来挤去,或在他的胸部和腹部不停地混战。一大群年轻人占据了他的头部,在脸颊上互相顶撞,从下巴处的光面上滑落。两三个人跨坐在鼻子上,另一个人爬进了一个鼻孔,从那里发出像狗一样的吠叫。
当天下午,警察回来了,为大学里的科学专家——大体解剖学和海洋生物学的权威——在人群中开辟了一条道路。那群年轻人和巨人身上的大多数人都爬了下来,只留下几个顽固的人停留在脚趾尖和额头上。警察在前面分开围观的群众开路,专家们绕着巨人走了一圈,点着头进行着激烈的磋商。当他们走到伸出的手旁时,带头的警官要把他们扶到手掌上,但专家们匆忙地拒绝了。
他们回到岸边后,人群又一次爬上了巨人,当我们五点离开时,他们已经完全占据了巨人的身体,像一群密密麻麻的海鸥扑在一条大鱼的尸体上一样,遮掩了手臂和腿部。
三天后,我又去了那片海滩。我在图书馆的朋友们已经回到了他们的工作岗位,并委托我继续观察这个巨人并准备一份报告。也许他们感觉到了我对此次事件的特别兴趣,而我也确实很想回到海滩。这并不是源自什么恋尸癖,而是对我来说,这个巨人仍然活着,也的确比许多观察他的人更有活力。我被深深吸引的部分原因是他巨大的体型,他那与我自己的微型肢体完全仿佛的胳膊和腿所占据的巨大空间,但最重要的是他的存在本身这一绝对的事实。无论我们的生活中还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这个巨人,不管是死是活,都是绝对存在的,让人看到了一个这个相似绝对的世界,而我们这些海滩上的观众只是不尽完美、微不足道的复制品。
当我到达海滩时,人群明显减少了,大约有两三百人坐在沙滩上,一边野餐,一边看着那些穿过沙滩走来的游客群体。接连的潮汐把巨人推向更靠岸边的位置,把他的头和肩膀摆向海滩,这样他的体型似乎加倍增大,他巨大的身体使他脚边的渔船相形见绌。海滩不平坦的地形将他的脊柱顶成了一个轻微的拱形,张开了他的胸部,使头部向后倾斜,迫使他摆出一个更加生动的英雄姿态。海水浸泡和组织肿胀的综合作用使他的脸看起来更圆润,不那么年轻。尽管巨大的五官使得我们无法评估这个巨人的年龄和性格,但在我上次来访时,他那那带有古典气息的嘴唇和鼻子表明他曾是一个谨慎谦逊的年轻人。但现在,他似乎至少已经到了中年早期。浮肿的脸颊、较厚的鼻子和太阳穴以及变窄的双眼使他看起来有一种养尊处优的成熟感,也还在暗示着即将到来的日益腐烂。
巨人这种死后加速的人格发展持续吸引着我,仿佛他性格中的潜在因素在他的一生中获得了足够的动力,从而得以在简短的最后亮相中展现出来。这标志着巨人开始向那套苛刻的时间系统投降,其余的人类也都在遵守这一系统,而我们有限的生命就像一个支离破碎的漩涡卷起的无数扭曲的涟漪那样,是这个系统的最终产物。我在巨人头部正对面的石滩上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从那里我可以看到新来的人和孩子们爬过巨人的腿和胳膊。
在上午的游客中,有一些穿着皮夹克、戴着布帽的人,他们以专业的眼光审视着巨人,踱着步子说出他的尺寸,用漂流木的碎片在沙地上进行粗略的计算。我猜想他们是来自公共工程部门和其他市政机构,无疑是想知道如何处理这个巨大的垃圾。
有几个衣着光鲜的人,如马戏团老板之类的,也出现在现场,他们围着这个庞然大物慢慢地走着,双手插在长大衣的口袋里,彼此不说话。显而易见,即使对他们来说,巨人的体积也太大了。他们走后,孩子们继续在巨人的胳膊和腿上跑来跑去,年轻人在巨人的脸上互相搏斗,他们脚下的沙迹覆盖了白色的皮肤。
第二天,我特意把参观时间推迟到傍晚,当我到达时,坐在石滩上的人不到五六十个。巨人被冲到了离海岸更近的地方,现在只在大概七十五码外,他的脚压在一个烂防波堤的护栏上。岸边更紧实的沙坡使他的身体向大海倾斜,那张伤痕累累的脸以一种几乎是有意识的躲避姿态转开。我坐在一个大金属绞盘上,这个绞盘被链在一个石滩上的混凝土沉箱上,向下看着这个躺着的人。
他白皙的皮肤现在已经失去了珍珠般的半透明感,上面散布着本应被夜间潮水冲走的脏沙。手指间布满了大片海草,臀部和膝盖之下的缝隙里有一堆垃圾和海螵蛸。他的五官也还在不断肿胀,但尽管如此,这个巨人仍然保持着他那宏伟如荷马史诗般的身材。肩膀的巨大宽度,以及巨大支柱般的手臂和腿部,仍然将这个人物带入了另一个维度,而且这个巨人似乎比之前我脑海中的传统人类大小的肖像更能代表溺水的阿尔戈英雄或奥德赛的英雄之一的真实形象。
我走到沙滩上,在水洼之间走向巨人。两个小男孩坐在耳廓里,而在远处,一个孤独的青年高高地 伫立在一个脚趾上,在我走近时打量着我。正如我在推迟到来时所希望的那样,没有其他人注意我,岸上的人仍然蜷缩在他们的大衣下面。
巨人仰卧的右手上覆盖着碎贝壳和沙子,其上有几十个脚印清晰可见。臀部的圆形体型高高耸立在我面前,遮断了我对大海的所有视线。我以前注意到的甜腻气味现在更加刺鼻了,看向不透明的皮肤,我可以看到凝固血管呈现出的蜿蜒曲折。无论它看起来多么令人厌恶,这种无休止的蜕变,这种可见的死亡中蕴含的生机,最终给了我踏上他尸体的勇气。
我把突起的拇指当作楼梯扶手,爬到手掌上开始攀登。皮肤比我想象的要硬,几乎不为我的体重影响。我很快就爬上了倾斜的前臂和隆起的肱二头肌。溺毙巨人的脸庞从我右侧迫近,空洞的鼻孔和巨大的脸颊就像哪座怪异的火山。
安全地绕过肩膀,我走到胸前宽阔的行道上,肋骨的骨脊像巨大的椽子一样横在那里。洁白的皮肤上斑驳着无数脚印留下的深色伤痕,在这些伤痕中,各个脚跟的图案清晰可见。有人在胸骨的中央建了一个小沙堡,我爬到这个部分被损毁的结构上,让自己能更好地看到脸。
两个孩子现在已经爬上了耳朵,正把自己拉到右边的眼眶里,右边的蓝眼球被一些浑浊液体完全填满,无神地望穿他们的迷你身躯。从下面斜着看,那张脸不见任何优雅和安详,拉长的嘴和翘起的下巴被其巨大的肌肉支撑着,就像一个巨型沉船的破损船头。我第一次意识到这个巨人身体最后遭受的极度痛苦,可他对肌肉和组织的崩溃毫无知觉,这也让人痛心。这个废墟上的人物,像一艘被遗弃的船被扔在空旷的海岸上,几乎听不到海浪的声音,这种绝对的孤立使他的脸变成了一张显示着疲惫和无助的面具。
当我向前走的时候,我的脚陷进了软组织的凹槽里,一阵腥臭的气体从肋骨之间的孔隙中吹出。我从污浊的空气中退了出来,这些气味还像云一样依旧笼罩着我,我转向大海,想呼入些新鲜空气。我惊讶地看到,巨人的左手已经被砍掉了。
我困惑地盯着发黑的残肢,而那个孤独的青年则倚靠在一百英尺外的高处上,用血腥的目光审视着我。
这只是一连串掠夺中的第一次。接下来的两天里,我一直呆在图书馆里,出于某种原因,我不愿意去海边,因为我知道我可能已经目睹了一个华丽的幻觉即将谢幕。当我下一次穿过沙丘,踏上石滩时,那个巨人离我不过二十码远,由于如此接近粗糙的鹅卵石,所有那些曾经在远观他被海浪冲刷时感受到的魔力都已消失得一干二净。尽管他体型巨大,但覆盖在他身上的伤痕和泥土使他只是隐约还能看出人形,而他那巨大尺寸只是凸显出他的脆弱性。
他的右手和脚被卸下,拖上斜坡,用车拖走了。在询问了挤在防波堤边的一小群人后,我知道是一家化肥公司和一家牛食制造商所为。
巨人残存那只脚已被升到空中,大脚趾上固定着一个钢制锚链,显然是在为第二天做准备。周遭海滩上有几十个工人在忙乱,在手脚被拖走的地方,地面上有深深的车辙。一股深色咸水从残肢上渗下,染红了沙子和墨鱼的白色身子。当我走在沙滩上时,我注意到灰色的皮肤上被刻出了一些戏谑口号、纳粹标志和其他标志,仿佛对这个一动不动巨人的残害行为使受压抑的恶意洪流突然之间一泄而出。其中一只耳朵的耳垂被一根木矛刺穿,胸部中央燃起了一小团火,周围的皮肤都被烧黑。细小的木灰还飘扬在风中。
一股恶臭笼罩着这具尸体,这是腐烂无法掩饰的标志,它终于赶走了通常聚集在这的年轻人。我回到石滩上,爬上绞盘。巨人肿胀的脸颊现在几乎闭上了眼睛,嘴唇向后扯出了一个巨大的口子。曾经笔直的古希腊式鼻子已经被扭曲压扁,被无数的鞋跟踩进了肿胀的脸上。
当我第二天去海滩时,我发现他的头已经被锯掉,几乎是松了一口气。
过了几个星期,我才再次来到海滩,那时,我之前看出的那个人形又消失了。仔细观察,躺着的胸部和腹部明显像人,但由于每条肢体都被砍掉了,先是膝盖和肘部,然后是肩膀和大腿,尸体就像任何无头的海洋动物——鲸鱼或鲸鲨的尸体。随着身份的丧失,以及这具尸体上为数不多的个性痕迹的消失,观众们的兴趣也随之消退了,除了一个年老的海滩管理员和坐在承包商小屋门口的看守人之外,前滩已经荒废了。
尸体周围搭起了一个松散的木制脚手架,十几把梯子从上面随风摆动,周围沙地上堆满了一圈圈绳子、长长的金属柄刀和抓钩,卵石上涂着血迹和骨头、皮肤的碎片。
我向看守人点了点头,他在燃烧着的焦炭火炉边沉闷地看着我。大块鲸脂正在小屋后面的大桶里熬制,周围都弥漫着刺鼻气味。
在一个小吊车的帮助下,两根大腿骨都被移走了,吊车上挂着曾经覆盖在巨人腰部类似纱布的织物,被掏空的窝关节像谷仓门一样敞着。上臂、领骨和生殖器也同样被取走了。胸部和腹部剩下的皮肤被用焦油刷划分成平行的条状,前五或六部分被从中腹部削去,露出巨大的肋骨拱部。
当我离开时,一群海鸥从空中飞下来,停在沙滩上,带着凶猛的叫声啄食着染着血肉的沙子。
几个月后,当他出现的消息已经被普遍遗忘后,巨人身体被肢解出的各种碎片开始在城市各处重新出现。见到的大多是骨头,大概是化肥制造商发现这些骨头太难粉碎了,而且它们的巨大尺寸以及附着在关节上的巨大肌腱和软骨盘都能立即让人识别出它们。出于某种原因,这些脱离肉体的残肢似乎比它们那臃肿后被截肢的本体更能传达巨人最初的壮丽本质。当我看着马路对面的肉类市场最大批发商的门脸时,我认出了门口两侧两根巨型大腿骨。它们高高耸立在搬运工人的头上,就像某种来自原始德鲁伊教的险岩奇石,我突然看到巨人从这些光秃秃的骨头上爬起,大步走过小镇的街道,在回到大海的路上捡回自己散佚的碎片。
几天后,我看到左手肱骨被摆在一个船厂入口处(它的孪生兄弟几年来一直被放在港口主商业码头下面桩基旁的泥土中)。在同一星期,干尸化的右手在行会的年度庆典上被放在嘉年华花车上展出。
下颌骨不出所料地被送到了自然历史博物馆。头骨的其余部分已经消失了,但可能仍然潜伏在城市的废墟或私人花园里——最近,当我沿河航行时,注意到这个巨人的两根肋骨在水边花园里被摆成了一个装饰性的拱门,可能是被当成了鲸鱼的颚骨。一大块有印第安人毯那么大、晒得黝黑还有纹身的皮肤,在游乐园附近的一家新奇商店里成了玩偶和面具的背景布,而且我毫不怀疑,在城市的其他地方,在酒店或高尔夫俱乐部,壁炉上方的墙上会挂着巨人干尸化的鼻子或耳朵。至于那个巨大的生殖器,它最后落入一个小型马戏团的猎奇博物馆之手,这个马戏团沿着西北海岸线不停往返巡演。那个曾经雄姿勃发的巨大器官,因其尺寸出奇地大,自己就占据了一个专有的帐篷。讽刺的是,标签上错把来源写成了鲸鱼,事实上,大多数人,甚至那些在暴风雨后第一批看到他被冲上岸的人,现在如果还记得他,记忆里也只是一头巨大的海兽。
被剥去了全部肉剩下的骨架仍然伫立在海边,泛白的肋骨杂乱无章,像一艘废船的木料。承包商的小屋、起重机和脚手架已经被拆除,沿着海岸被冲进海湾的沙子已经掩埋了骨盆和骨架。在冬天,这些高而弯曲的骨头一片荒寂,只被海浪拍打着,但在夏天,它们为厌倦了大海的海鸥提供了一个极好的栖息地。